黑暗中的星子转得慢了。
苏寒的睫毛先动了动。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意识的裂缝往里钻像是被揉碎的星光又像是被风卷着的细雪。
等再睁眼时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白——不是晨光未褪的白不是积雪覆山的白而是连影子都不存在的纯白像被擦净了所有因果的画卷。
他下意识去摸心口。
那里空了。
曾经翻涌的混沌之力、灼烧的创世圣体、甚至与姬九黎共享的痛觉此刻都像被拧干的布只余下一片空荡的温凉。
“这是……”他开口声音在虚无里撞出回音。
话音未落无数透明丝线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些线比蛛丝还细却泛着星辉般的微光每一根都连接着某个闪烁的亮点——仔细看亮点里竟映着不同的世界:有沧澜宗杂役房飘着霉味的木床有太初圣庭星轨殿落满星尘的玉阶有两人曾并肩站过的崩塌幻境有他从未见过的青瓦白墙小院院门口飘着“苏寒”二字的酒旗。
“轮回已断新纪元待定。
” 机械却带着几分沙哑的提示音从头顶砸下像锈了的铜钟突然被敲响。
苏寒抬头看见半空中浮着一块幽蓝的光屏上面的字迹正随着话音跳动:“请选择重建方式。
” 光屏下方展开三个选项每个都泛着不同的光: 【HE·执念永存】:基于已有记忆构建稳定世界; 【BE·宿命轮回】:恢复原有轮回机制遗忘彼此; 【TE·终结一切】:彻底抹除所有存在痕迹进入永恒寂静。
苏寒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
他想起上一世自己是弑天剑尊这一世是杂役弟子;想起姬九黎曾是天道化身如今是与他共享痛觉的天玄女帝;想起他们在幻境里被天道残魂撕咬时她发间星辰簪子碎裂的声响比任何剑鸣都清晰。
“这算什么选择?”他自嘲地笑指尖轻轻划过光屏“执念永存?不过是把我们困在回忆里像被封在琥珀里的虫。
宿命轮回?再让她替我承受天道反噬替我在每个轮回里等一个可能不会出现的我?终结一切……”他喉结动了动“那她呢?” “无论你选哪条路我都不会再做天道也不再做你的宿命。
”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寒的呼吸顿住。
他转身看见姬九黎站在纯白空间里发间没有星辰簪额角也没有血痕。
她穿着最普通的月白衫子发尾用一根红绳随意扎着像他在杂役房偷偷看过的、山脚下采野花的村女。
她的眼神很轻像落在雪上的月光。
可当她伸手轻抚他脸庞时指尖的温度却烫得惊人:“上一世我是天道这一世我是你的共生枷锁再往前……”她笑了笑“或许我是你剑鞘里的一片锈是你命纹里的一粒尘。
但这一次让我们真正成为‘我们’。
” 苏寒的眼眶突然发酸。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真的空了可她掌心的温度却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像要把他重新焐热。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哑声问“你该……” “该在破碎的幻境里喊你快走?”姬九黎替他说完指尖轻轻点他眉心“你的命纹里藏着我的意识就像我的心窍里刻着你的魂。
你炸了混沌核心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留在这虚无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要融化在空气里。
苏寒这才发现她的身影正在变得透明像是被风吹散的雾。
他慌忙攥紧她的手指节发白:“你要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
”她仰头看他眼底有细碎的光“去等一个不再是弑天剑尊不再是荒古圣体的你。
去等一个会在我采野花时帮我扶竹篮会在我被野狗追时挡在我前面的你。
” 她的手从他掌心滑落。
苏寒想抓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选吧。
”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选你真正想要的。
” 光屏还在眼前浮动。
苏寒盯着三个选项突然笑了。
他想起第一次在杂役房见到姬九黎时她踩着满地泥泞却像踩在星轨上;想起她第一次用御星辰剑替他挡下长老的鞭刑剑身震颤的嗡鸣里藏着一句“蠢得像块石头”;想起他们在幻境里被天道残魂撕咬时她流着血却笑着说“这次换我护你”。
“我想要的……”他轻声说“从来不是什么HE、BE、TE。
” 他抬起手没有点向任何一个选项。
光屏突然剧烈震颤幽蓝的光碎成星屑露出下方一行新浮现的字迹:【空白选项·无问因果】。
“若有来生愿你不再是我。
” 苏寒按下确认键。
命纹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光不是混沌的暗不是天命的金而是带着几分青涩的暖像春天第一缕晒化积雪的阳光。
它穿透虚无撞碎了所有透明丝线在黑暗里点燃了第一缕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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